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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杀肖洛霍夫

2007-03-01 16:49:00 来源:书摘 辛守魁 编译  我有话说

1938年,肖洛霍夫面临一大劫难――克格勃制订了计划,蓄意谋杀他,为此,他们精心排选了一位对党的事业忠心耿耿的“杀手”伊万・谢苗诺维奇・波格列洛夫(1904―1974)。

这位波格列洛夫是个哥萨克,生于顿

河地区的彼得隆诺夫卡村,家境贫寒,父母早亡,8岁时由奶奶收养,后来又由姑姑收养。到了15岁,他成了一个小伙子了,觉得寄人篱下“白吃饭”的日子并不好过,于是独自去闯天下,到了卢甘斯克(即后来的伏罗希洛夫格勒,今属乌克兰)。

十月革命后,苏维埃政权需要一大批年轻人,在苦水中泡大的波格列洛夫进入了新政权的全俄肃反委员会(即克格勃的前身,又称“契卡”)。开始,他只不过执行一些小任务,送送情报,跑跑腿,不久,由于工作积极、认真又热情,加入共青团。1920年,他作为同土匪作斗争的特种部队队员,英勇地驰骋在内战的疆场上,并获得了国家颁发的红旗勋章,勋章注册登记号为:3848。

作为一个英勇的哥萨克,朴实憨厚的农民儿子,波格列洛夫在三年的时间里一直冲杀在斗争的第一线,也多次从死神身边逃脱。后来,由于身受重伤,就告别了军人生涯,于20世纪30年代初,定居到新契尔卡什克市(在伏罗希洛夫格勒东南近400公里,但却属于罗斯托夫州,现为俄罗斯领土)。

在这里,波格列洛夫组成了一个幸福的家庭。1932年他考入了当地的一所工学院,成为了大学生。那时,在新契尔卡什克只有两个人是红旗勋章的获得者,所以,波格列洛夫备受领导和周围同志们的尊敬。

后来,他长时间就在那里担任了一所高等学校的党委书记。

然而,1938年9月,一场面临生死的灾难竟无端地落到了他的头上。

有一天,罗斯托夫州克格勃分部通过新契尔卡什克分部,把波格列洛夫抽调到州里来。他得到这一调令后,内心极不平静:为什么呢?他最清楚克格勃的工作性质。

到了罗斯托夫,克格勃州里的负责人格列丘辛彬彬有礼而又热情地接待了波格列洛夫,在交谈中,这位首长拍起了他的马屁:“我看过了您的档案,一些特工人员也谈起过您,我们知道,您是一位经验丰富、英勇果断的特工――您具有特工的天性……”

波格列洛夫坐在那里,越发心生疑窦,心想,他想做什么呢?

格列丘辛笑了笑说:“我告诉您吧!――任务极其严肃重要,也非同一般,这是斯大林同志和叶若夫同志交给我们罗斯托夫州分部的任务,我们必须完成它,怎么样?”

波格列洛夫一听,就本能地立即回答:“只要是中央下达的任务,我拼了这条命也要去完成,请首长放心!”

格列丘辛微笑了一下,说:“我和州委书记叶夫多基莫夫同志并不怀疑这一点!我们没有看错人。”

接着说:“不说这些,现在我要同您谈的,您不要感到意外。我们侦察机关已经调查清楚了:肖洛霍夫正在密谋发动顿河、捷列克河和库班草原的哥萨克,要搞一场颠覆苏维埃政权的暴动,而且参与策划的还有他们那里的区委书记卢戈沃伊、区执委会主席洛加乔夫和克拉秀科夫,以及肖洛霍夫的岳父等人。这些年里,您对这些人都很熟悉。您在工作中要慢慢来,要表现出自己也是反对苏联政府的样子,这样,您就可以挖出更多的人来……”

“这些情报可靠吗?”波格列洛夫被这突如其来的任务惊呆了――不错,肖洛霍夫他是熟悉的,不过,他觉得肖洛霍夫决不会是那种人……

“既然斯大林同志和叶若夫同志交给我们办这件事,中央自然掌握了大量的证据――您作为一名特工,应当从头脑里清除掉过去的一些认识……您应该感到骄傲,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了您,完成后您肯定要受到嘉奖的……”

格列丘辛的话他渐渐听不下去了。他头脑里一一闪过卢戈沃伊、洛加乔夫、克拉秀科夫和肖洛霍夫的身影――他们怎么会反对苏联政府呢?难道这是斯大林下达的命令?不可能吧?――也许这是地方政府的阴谋,我必须从这一陷阱里逃出来。这时首长盯住了他,又问:“怎么样?您同意接受这一任务吗?”

波格列洛夫正在沉思,连头也没抬,低声地恳求说:“让我再考虑一下吧!我从1923年就离开了特工工作,现在已经过去15年了,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如果你们能找到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不是更好吗?”

1955年的肖洛霍夫接受诺贝尔文学奖
格列丘辛愣了一下,干巴巴地说:“刚才您不是说过了吗?只要是斯大林和叶若夫下达的命令,您一定去完成,怎么了又不想干了吗?”

“不,不,首长,您别误会,不是那个意思。”波格列洛夫毕竟是老特工,他知道,这么重要的任务,如果他不去执行,他也活不成了――因为他知道了这个秘密。

“好吧,”格列丘辛最后摊了牌,“或者您接受任务,或者我们把您隔离起来,请您考虑一下,最后定下来。”说完,他转身走出了房间。

波格列洛夫想来想去,想通了,救肖洛霍夫,救自己的惟一办法就要接受任务,然后再做打算。

早晨9点钟,格列丘辛来找波格列洛夫,没等首长开口,波格列洛夫就痛痛快快地脱口而出:“我接受任务!”

“好,那么我们带您到工作的宾馆去,住在那里,制订好全盘的行动计划,时间越快越好――钱,用多少我们给多少。”然后,他找来了助手爱泼斯坦,对波格列洛夫做了交代:“以后,您的工作就同他联系。”

当然,他们让波格列洛夫立下了军令状:“一旦泄露秘密,可不经侦察与审讯,而接受枪决。”

波格列洛夫接受了任务后,首先考虑的当然是如何尽早地摆脱这些人布下的罗网,甩掉“尾巴”,他知道,他的行动决非只有他一个人。

到了指定的宾馆住下后,波格列洛夫就开始制订全盘行动计划,每天晚上都必须把一天的工作向那位爱泼斯坦作汇报,汇报的内容应有尽有,不仅包括做了哪些事,也包括在哪里吃饭,都吃了些什么,在街上遇到了哪些熟人、朋友……

这样,过了一个星期,看来格列丘辛还很满意,知道波格列洛夫对他们没有任何隐瞒。不过,波格列洛夫是个有心计的人,他为了弄清楚每天是否有“尾巴”跟着他,就选定在州委会对面的一家小饭馆吃饭,因为那里人很少,他容易记住往来进餐人的面孔。――果然,有一天吃晚饭时,他刚坐下来,就走进两个人,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进餐。波格列洛夫不慌不忙地吃了饭,结了账,就到街上漫步。这时,天已经黑了下来,他站在路边的一棵树下,掏出打火机,想点燃一支烟。就在这时,身边走过去两个人,在那微弱的火光照耀下,他认出了就是进饭馆吃饭的那两个人。波格列洛夫心里想:好嘛!不出所料,你们真的给我安上了尾巴!

波格列洛夫制订了两套行动计划,格列丘辛似乎都不满意,而且嫌他工作太拖拉,慢慢腾腾。可是,波格列洛夫却在想:在制订好计划之前,必须把这件事告诉肖洛霍夫,否则他要被杀的啊!

有一天,波格列洛夫正走在州委会附近的一条路上,突然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他回头一看,嗬!原来是卢戈沃伊。彼得・库兹米奇・卢戈沃伊是肖洛霍夫家乡维约申斯克区委第一书记,也是肖洛霍夫的好朋友。两个人走近了问过好后,都站在路边哪里也不想去,周围的人来来往往,波格列洛夫为了让“尾巴”听到他的谈话,故意放开了嗓门儿:“卢戈沃伊,你这是上哪儿去呀?近来身体好吗?”

“喂,老朋友,你耳朵聋了吗?为什么同我说话要这么大喊大叫呀?”

两个人话虽不多,但波格列洛夫无比兴奋,因为他知道,这一次书记是同肖洛霍夫一起来罗斯托夫的,他们下榻宾馆的房间号他也知道了。波格列洛夫决定先把此事报告给格列丘辛,以便进一步赢得他的信任。

格列丘辛当即就接见了他,他汇报了自己同卢戈沃伊见面的经过,而且说,肖洛霍夫正好同他一同来罗斯托夫了,现在住在宾馆里,还说,他正被邀请到宾馆见肖洛霍夫。

格列丘辛听了汇报很高兴,因为这与“尾巴”们提前向他作的汇报是完全吻合的,他觉得波格列洛夫很可靠,然后说:“那您想怎么办呢?”

“我想请您批准,去见卢戈沃夫和肖洛霍夫,告诉他们,我要到他们维约申斯克去。”

“这个……”格列丘辛搔了搔脑袋,说:“我们商量一下再说……”就离开了房间。

过了一个多小时,格列丘辛回来告诉波格列洛夫:“可以,就按您的计划办!”

波格列洛夫一听,十分高兴。

波格列洛夫按照格列丘辛的指示,准时到了宾馆,但屋子里只有卢戈沃伊一个人,他急忙把卢戈沃伊拽到卫生间――这使书记莫名斯妙:“老兄,你在开什么玩笑?”

“不,在房间里不能说”,进了卫生间,波格列洛夫就三句并成两句地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并且强调,“这件事千万不能到州委会里向叶夫多基莫夫和格列丘辛提出来,否则我会立即被处死,他们的密谋也没有办法揭露了。――关键不是我个人,他们会杀死肖洛霍夫的。他们会给你们汽车制造一场肇事,你们就回不了家啦。”

卢戈沃夫一听,顿时就傻了眼――这真是天降横祸,当时他就决定:还是按波格列洛夫说的办。后来,肖洛霍夫也回来了,当卢戈沃伊急冲冲地把这事告诉他时,他表现出了难以置信的一种神态。三个人议论了一番,最后决定:卢戈沃伊和肖洛霍夫必须立即离开家乡维约申斯克。肖洛霍夫还特意嘱咐波格列洛夫:“请您一定给党中央写封信。”

“那当然,”波格列洛夫说,“你们要给我3天到10天的时间,我要找机会从罗斯托夫州逃出去,否则我的命也保不住。肖洛霍夫,您自己千万注意,不能掉以轻心。”

波格列洛夫从宾馆回来后,立即向格列丘辛作了汇报:“任务完成了,我在近期内就动身去维约申斯克。”

不过,波格列洛夫又补充一句:“我们的计划还应再完善一下,其中我们要对付的那些人:肖洛霍夫、他的妻子和岳父、卢戈沃伊、洛加乔夫和克拉秀科夫,都应有一个代号……”

“对,我同助手研究一下代号,您看怎么样?”

于是,格列丘辛打电话给助手。

波格列洛夫这时想:我还要拿到他们亲手制订的计划证据,否则逃出去又有什么用呢?过了一会儿,爱泼斯坦来了,他详细地向波格列洛夫讲述了先安排他住进一个秘密房间。

波格列洛夫办事极为认真,他说:“哎呀,您说的这个地方我记不住,还是请您写一下吧。”于是他顺手从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那位助手打开小本子,就在上面画了一张示意的草图,还标明了街道的名称,无轨电车的线路。波格列洛夫一看这草图,清清楚楚,把小本子一合,揣回衣袋里,爽快地说:“没问题了。”就告辞了。

其实,怎么能没有问题呢?最大的问题是:怎么能从这里逃出去。他想到了一个问题:完成这么重大的任务,一定要有支手枪,一旦自己有了手枪,逃走岂不更容易吗?于是他邀见副手到秘密房间里来商量行动计划,商量过后,他提出来:“什么时候您能把手枪给我呢?”

那个鬼鬼祟祟的副手不容分说地回答:“我已经同格列丘辛讨论过了,这次您去,不携带手枪。”

“什么?”波格列洛夫万万没想到,开展特工行动,居然要赤手空拳,“你们派我去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还不给手枪?你们怎么,不相信我吗?你们想在那里让他们把我活活掐死吗?”

“相反,对于您的安全我们负完全责任,有人会日日夜夜地保护您!不必担心。”

波格列洛夫大失所望,带着枪逃走是不可能了,因为他们已经研究好了。最后,波格列洛夫提出,要回新契尔卡什克去看看妻子,告诉她,州里有件任务要出差个把月。爱泼斯坦说:“可以。”

第二天,波格列洛夫就准备回家。

波格列洛夫坐在秘密房间里,想来想去决定还要试一下,看是否有“尾巴”跟踪。到吃晚饭时,他起身去了商店,买了一瓶李斯陵葡萄酒,两个面包,还有一点奶酥,然后,坐上了开往城郊的无轨电车。到了终点站,他下了车,看了看,似乎没有人跟着他,就漫步向一片葱绿的树林走去,这时太阳虽已落山,但周围的一切还看得清清楚楚,他注意观察周围的动静,知道还是没有人跟着。他继续向林子深处走去,一直走到铁路边,再一看,还是没有人,一不做,二不休,他就一直走进了茫茫无际的大草原,这时,天已经慢慢黑了。

波格列洛夫紧张的情绪逐渐放松了,他断定没有“尾巴”,接着就想,怎么逃跑呢?附近倒是有个村子,但那里没有认识的人,半夜三更到那里去也不好办。想来想去,决定趁着天黑赶到札伊米谢,那里有一大片芦苇塘,可以藏身,而且他过去常去那里打野鸭子,对路比较熟悉。

波格列洛夫走了一夜,天亮时他到了札伊米谢,找到了一个最僻静的地方,爬到了一堆干草垛上张望,觉得这里还算安全,尽可能多隐蔽一些时候。食品呢?――唉,一瓶酒,两个小面包,还有600克的奶酥。他把这点儿食品分做10份,打算在这里过上10天再说。从此,他每天只啃一点点面包,吃一点点奶酥,喝两口酒。

波格列洛夫躺在草垛里就想,格列丘辛一定是在到处找他,铁路线上,村子里,罗斯托夫附近的大小村镇,都可能派人搜查。

10天后,波格列洛夫决定离开罗斯托夫州,逃到邻近的乌克兰去,再从那里去莫斯科。

由于这10天是在草垛里生活的――实际上是9天,全部食品早已用完,他不走也不行了,10天来身体有些虚弱,而且感到头晕,但不管如何,他也要强打精神,逃出一条生路。

波格列洛夫拖着沉重的双腿,艰难地在芦苇边走了3公里,突然听到公路上传来了汽车的响声,他立即又钻进芦苇塘里。

真巧,汽车的车轮声到了波格列洛夫身边就停了,波格列洛夫走到司机身边,很有礼貌地同他打了招呼,知道这是一个国营农场的汽车,现在出来办事,波格列洛夫编了一个瞎话,说自己母亲住在卢甘斯克,如今病危,自己必须尽早赶到(实际上他母亲在他8岁时就死了),他愿意为此付车钱,请司机帮帮忙。

“没问题,你这么孝顺母亲,我开车给你绕个弯子就可以了。”

就这样,波格列洛夫很顺利的到了乌克兰,他重谢了那位司机,坐车赶往卢甘斯克,又从卢甘斯克乘火车去了莫斯科。

到了莫斯科,他到了克里姆林宫的接待室,那里的工作人员告诉他,必须写成书面材料,由苏共中央接待站替他转交,于是,他给斯大林写了一份详细的材料,然后立即离开莫斯科。在回来的路上,波格列洛夫想:下一步怎么办呢?――到伊利因科去找一位朋友。

火车到了伊利因科已是晚间10点了,天黑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他很满意自己的决定,没费事就找到了朋友家。朋友热情地接待了他,可是,当波格列洛夫让朋友把他藏起来时,那朋友却大吃一惊:“伊万,你开玩笑吗?像你这样的老革命还怕什么?”

波格列洛夫简单地讲了讲情况的严重性,那朋友二话没说,吃了点儿饭就把他藏到小棚子里。夜里,波格列洛夫在小棚子里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第二天就又钻进密林里,一直到天黑。

波格列洛夫在密林里思绪万千,想了想自己的一生“2岁死了父亲,3岁母亲改嫁,8岁母亲又死去……十几岁就走上了革命道路,入了团,入了党,如今,刚刚到了中年,却得像野兔似地跑到密林里躲起来……”妻子那里也不知怎么样了――他实在藏不下去了,决心要回家去看看。

夜里,他终于乘火车回到了新契尔卡什克,波格列洛夫悄悄地推开了家门,妻子一见到他,立即惊呆了,“你为什么回来?”妻子断断续续地说,“你真蠢,没长脑子吗?”

波格列洛夫果然感觉到,这里太危险了,全城的干部、群众都知道:他这个老革命,老特工,原来是沙皇军队的一个校官,杀死了一个姓波格列洛夫的共产党员,自己就冒名顶替,混进了革命队伍,如今到处都在捉拿他。

波格列洛夫傻眼了,不过,他仍然安慰妻子:很快就会平安无事的,他已给中央写了信。天亮前,他钻进了地窖,在那里一直呆到深夜。但是,凌晨3点钟,市委第二书记丹尼留克来了,他问女主人:“您说吧,您丈夫在哪儿?”

“我丈夫?怎么知道他在哪儿?”女主人回答得挺干脆,波格列洛夫在地窖里想,妻子也不是等闲之辈。

“您别怕,您不可能不知道,您说吧,他在哪儿呢?中央来了电话,让我找您丈夫到莫斯科去。”

女主人发誓说,她根本不知道。

波格列洛夫认识丹尼留克,他是1918年入党的老党员,在内战中十分英勇,所以,他想:难道斯大林确实看了我写的材料,要找我去莫斯科?――但,这可不能轻信。妻子也劝他立即离开家,他打算第二天一黑就逃走。

第二天8点钟丹尼留克又来了,波格列洛夫仍在地窖里藏着,第二书记苦苦地对女主人说:“克里姆林宫每小时都来一个电话,让我找到您丈夫,一起去莫斯科,看来,您还是不相信我。请相信我,我来找您丈夫,别的人谁也不知道……”

“书记同志,我的确不知道,”女主人仍然守口如瓶,“这半个月,他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我上哪儿去找他呢?”

书记坐了一会儿,走了。

波格列洛夫躲在地窖里分析,觉得应当相信第二书记的话,于是他从地窖里爬了出来,想一个人去见丹尼留克,妻子坚决制止:“你疯了?这是他们的圈套!他是来骗我们的!”

结果夫妻争执了起来,最后,妻子生了气,走了。波格列洛夫坐下来,又想了想,然后,走出了家门,直奔丹尼留克办公室。

丹尼留克抬头一看,波格列洛夫来了,他立即站了起来,热情地问候……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机响了,丹尼留克立即接电话,高兴地说:“他现在就在我这里!”

波格列洛夫一听,完了。这个坏蛋,到底把我骗来了,他出卖了我,于是,波格列洛夫就破口大骂:“你这个下流坯,坏蛋,卑鄙……”

丹尼留克一听,愣住了,他客气地说:“那好,你接电话,你听听是谁打来的。”

波格列洛夫接过话筒,本想大骂一通,没想到他听到了:“您就是波格列洛夫同志吗?”一听到“同志”这两个亲切的字眼,他的神经立即就松驰了,接着他又听到,“我在克里姆林宫同您谈话,请您尽快到这里来!”

波格列洛夫不敢想象,事情进展得竟如此之快,他看了看第二书记,丹尼留克一脸的不高兴:“哎呀,老兄,你怎么这么不相信我呀!这是斯大林秘书来的电话。他命令你立即动身――好啦,这事就算告一段落啦,我给你派了一个司机――他是1919年的老党员,他会安全地把你送到莫斯科的。”

到了莫斯科,波格列洛夫就给斯大林的秘书打电话,秘书说:“正好!肖洛霍夫也在莫斯科,他住在民族宾馆,您去看望一下吧!”

当波格列洛夫敲开肖洛霍夫的房门后,肖洛霍夫高兴地出来拥抱他:“哎呀!老兄,我们真为您担心,以为您被他们‘隐藏’起来,不会来莫斯科了。太好,您来得太好了!”

说着,肖洛霍夫就介绍了屋子里他的另两位朋友,一位是作家库达舍夫,一位是维约申斯克的书记卢戈沃伊。

几个朋友围坐在一起,又是说,又是笑,看来一场灾难总算是躲过去了……

盼望已久的日子终于到了。1938年11月4日下午4点钟肖洛霍夫、波格列洛夫和卢戈沃伊被召进了克里姆林宫,他们都很激动,听说斯大林要见他们。

三个人来到了斯大林秘书波斯克列贝舍夫办公室――办公室里只有秘书一个人。他把肖洛霍夫几个人带到了会客室,几乎什么话也没说。过了两三分钟,工作人员送来了水果、茶、夹肉面包片。

不一会儿,叫波格列洛夫吓了一大跳:格列丘辛,他的副手爱泼斯坦和克格勃维约申斯克区分部负责人鲁金谢夫等几个人也来到了会客室,不过,他们坐在肖洛霍夫几个人的对面沙发了,肖洛霍夫抬头一看,也愣住了――这些人可是要杀死他的呀!他立即本能地站了起来,急冲冲地去找斯大林的秘书。没过几分钟,他回来了,不过,这时他一点儿也不在意了,慢悠悠地轻声地对波格列洛夫说:“我问了波斯克列贝舍夫,为什么他安排我们要同这帮坏蛋坐在一起……”

他的话还没说完,格列丘辛一伙人就被叫走了。他们走了后,肖洛霍夫一行也跟在他们后面走了。他们都被带进了斯大林的办公室。

斯大林手里拿着烟斗,在办公桌旁站着,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斯大林看了一眼最先走进来的几个人,连一句客套的招呼也没打,扭过头走了几步,当肖洛霍夫等人走进来后,斯大林转过身来,把嘴上叨着的烟斗拿了下来,高兴地向他问候,并请他坐到椅子上。波格列洛夫有些惶恐,也不知道该不该坐下来。斯大林问肖洛霍夫:“谁是波格列洛夫?”

肖洛霍夫忙指了指。斯大林也向波格列洛夫问了好,让他坐在肖洛霍夫身边……

这时,从办公室的另一道门又进来几个人,大家一看,都是政治局委员,国家领导人。他们走进来后,也没有说什么,一一落了座。斯大林一直在桌子边站着,不时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最后,他把烟斗放到桌子上,转向肖洛霍夫说:“好了,人都齐了,现在请您说说吧,我们听着!”

肖洛霍夫很有礼貌地站了起来:“我向您说过的那些,没什么补充的了,依我看,这件事由波格列洛夫汇报更合适。”

“那好,请吧!”斯大林同意了,然后就坐在椅子上,又点燃了烟斗,慢慢地吸着。

波格列洛夫站了起来,原原本本地把这件事讲了一遍,大约用了40分钟,后来他才感到很后悔:为什么给国家领导人讲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呢?不过,斯大林好像并没感到厌倦,他一直在仔细地听着,时常还盯着波格列洛夫的眼睛,过了一会儿,他又站了起来,一边走动,一边听,有时走到桌子边,拿起那支粗大的铅笔,在纸上写了些什么。波格列洛夫讲完后,斯大林还问了一句:“就这些吗?”然后,他转过身叫道:“格列丘辛!”

列格丘辛“腾”地一下,像个士兵似地站了起来。

“他说的这些,是真的吗?”

“就没有给他下过这样的命令。”列格丘辛极为肯定地说,“这都是他自己编造的。我们地区工作忙都忙不过来,怎么能想到这些?”接着,他又一一数落今年年成不好,农庄管理不善,牲口大量死亡,还引用了不少数字,“肖洛霍夫是区委委员,应当为这些事负责。”

斯大林打断了他的话:“这些与本案无关。――你们第一书记叶夫多基莫夫来找过我两次,说是要逮捕肖洛霍夫,理由是他过去同白匪军官交谈过。我跟叶夫多基莫夫说过,你既不懂得政治,也不懂得生活,作家如果不了解白匪军怎么生活的,他怎么写呢?叶夫多基莫夫同我说的话,你也想否认吗?”

肖洛霍夫在布拉格

然后,斯大林又问爱泼斯坦,爱泼期坦同格列丘辛一样,矢口否认有杀死肖洛霍夫的计划。

斯大林的审问似乎卡了壳,他转过身,看着波格列洛夫。这时,波格列洛夫胆子也大了起来,立即站起来说:“斯大林同志,他们两个人对您说的是假话。我现在衣服袋里的小本上,还有爱泼斯坦亲手写的秘密房间的地址。

这时斯大林更有兴趣了,他走到波格列洛夫身边:“可以看一下吗?”

波格列洛夫急忙掏出那个小本子,打开给斯大林看,并且不慌不忙地说:“我早就料到他们这些人会不承认的。”

斯大林拿了小本子,走到爱泼斯坦身边,恶狠狠地提高了嗓门儿:“你别耍滑头,请说真话,波格列洛夫说得对,还是你说得对,你说!”

爱泼斯坦吓得脸色煞白,汗珠直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不得不说:“他说得对!”

斯大林看了看政治局委员中的叶若夫:“叶若夫,为什么你搞这一套?”

叶若夫站了起来,像一个规规矩矩的小学生,两只手紧紧地贴到裤线上:“这么做是不对的!”

当肖洛霍夫、波格列洛夫和卢戈沃伊走出克里姆林宫,踏上了红场时,一个个喜形于色,肖洛霍夫对波格列洛夫说:“您真行,发言用了40分钟,而且逻辑性又强,讲得太棒了!”

三个人高高兴兴地回到了民族宾馆,库达舍夫正焦急地在等着他们呢,不必说,几个朋友高兴得立即举杯,祝贺肖洛霍夫躲过了一劫。

过了一个月,叶若夫就被撤了职。

(摘自《传记文学》2006年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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